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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農機行業頭上的“十把刀”
一年過去了3/4,2021年已經進入了倒計時。按傳統的農機行業銷售情況看,農機行業整體上進入了收尾階段,發展態勢已經基本定局,第4季只余一些零星的買賣。當然,第4季度對于農機行業是非常繁忙的一季,因為各地補貼資金兌付的滯后性,各企業都在千方百計要回(經銷商)提前墊補出去的款項。
競爭是永恒的主題。農機行業度過經歷悲催的2019年后,孰料在疫情襲擊的2020年成為農機行業的反攻之年,讓不少企業賺了個盆滿缽滿。然市場總會開黑色玩笑,進入2021年第2季度之后不久,一些細分產品領域又急轉掉頭向下,加上各地在補貼等方面出臺的一些收緊舉措,讓2021年的農機市場壓力劇增,一直到瀕臨年底,農機行業與企業仍然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為了吸引眼球,老朱標題中用“十把刀”來形容今年農機企業遭遇的壓力與挑戰。
首先是原材料漲價帶來的壓力。今年經濟運行面臨的突出矛盾之一,是大宗商品價格高位運行和原材料價格大幅上漲,包括鐵礦石、鋼材、銅、鋁等。部分大宗商品價格升至歷史高位。國家統計局4月27日公布的3月份中國大宗商品價格指數(CCPI)為176.78點,漲幅39.7%,創近十年來最高。
原材料價格高居不下,對8成以上車身血肉為鋼材的農機產品,成本的增長顯而易見。螺紋鋼價格去年每噸大約3700-3800元,而今年每噸最高上漲到了6000多元,最高漲幅超40%,這讓一臺常規的聯合收割機成本漲幅達到10%以上。
農機行業利潤本來就薄,多年的行業平均利潤率不到5%,2019年甚至是負數。然而,盡管成本大幅上漲,但反映到市場終端上,農機產品的價格卻難以上漲。面對消費力非常低的農民消費者,大多農機廠家歷來都只敢降價而少敢漲價,否則就可能品嘗到銷量下滑的苦頭,就可能自甘市場份額旁落,就是與消費者為敵。
在拖拉機領域,由于K值管理的規范化,過去那些以“大馬拉小車”見長的企業,成本增加的壓力更為明顯。產品需要增加自重,無論你加什么原料,都是需要錢的,但是你想提高價格卻不太現實。
成本大幅漲價,與之持續相伴的是激烈競爭帶來的價格競爭壓力與盈利壓力。很多國產農機已經是白菜價了,然溢價能力較強的外資品牌價格出于競爭的需要可能會進一步下探,這樣進一步壓縮了國內企業的盈利空間。國內農機企業定價權弱,加之價格條件惡化,企業利潤受到侵蝕、經營壓力進一步變大。
二是供應鏈高度承壓。今年,實體領域供應鏈面臨兩個不確定性,一是疫情的此起彼伏造成局部地區的供應鏈斷裂并抬高成本,二是目前全球性的芯片荒引發了多個機械制造行業的短缺,這方面,農機行業同樣受制于成本大幅上漲對供應鏈的沖擊、美國對我國相關高新技術產業的制裁帶來農機用芯片供應的緊張與缺貨,二者疊加構成的壓力。農機行業盡管并不需高端芯片但也受到一定影響,筆者就聽聞有主機企業稱有發動機企業因為缺少芯片而致供應鏈吃緊,影響了向市場鋪貨。
供應鏈承壓對農機制造企業及整個產業鏈都帶來影響,制造企業的生產排產受限,進而影響到經銷商的訂單提貨。農機行業是一個產業鏈非常長的產業,每個廠家上下游的配套商、供應商和服務商都多達成百上千個,一個環節變動就會引發產業上下游的結構性波動。
三是補貼降檔給農機市場帶來的壓力。4月30日,農業農村部農業機械化總站發布了2021-2023年全國通用類農機國補最高補貼額公示,作為農機行業最重要的主導產品輪式拖拉機首當其沖,160—180馬力拖拉機由上一個補貼周期的80700元降至45700元,200馬力及以上四輪拖拉機由上一補貼周期的129600元降至63200元,調整幅度接近50%!大大超出了很多人的預期。一些地方還有累加補貼,今年基本上也取消了。
我們知道,補貼標準是撬動農民消費的巨大杠桿,補貼標準大幅下滑,對農民的購買心理自然造成強烈沖擊并引發市場的階段性蕭條,5月以后拖拉機市場一下子斷崖式下跌的局勢就是明證。
四是補貼資金提前透支給市場帶來壓力。多年來,絕大多數省份當年的補貼資金都不夠用,寅吃卯糧司空見慣,去年很多省份都花超了當年補貼資金。話說更是引發去年某省補貼資金因花超二三十億并由此創造了近來的奇葩(今年改去年補貼標準的)做法引發關注。巨大壓力之下,為了多出貨保規模,很多企業與經銷商會采取降低整機價格銷售,與原材料及運營成本上漲構成雙劍壓身。
五是補貼及相關鑒定管理手段趨嚴的壓力。這方面,最明顯是年初出臺的拖拉機K值管理和對一些企業采取不規范檢測報告的整肅。當然,管理嚴是好事,有利于保護遵守規則、管理規范、重長遠發展的企業,不讓“劣幣驅良幣”,對行業長遠健康發展來說是好事。大馬拉小車、大牙套小胃,均影響行業健康發展。有的企業總想著走捷徑或歪路,可一旦走多了,最后問題自然就爆發出來了。不過,因為管理會產生一定的滯后性效應,市場主體亦需要一個適應過程,譬如部分企業因采用一些水分太多的檢測機構報告、新產品鑒定受到延遲,短時間內一些企業將感受到些許陣痛。
六是環保管理更嚴增加企業成本和供應鏈壓力。今年以來,一些農機行業的主導省份山東、江蘇等省份對環保的管理更加嚴厲,這直接影響到作為工業品的農機產品價格。農機行業不僅包括鋼材、有色金屬,還有輪胎、膠帶等零部件。一些地方官員采取較粗暴的管理方式“一刀切”地管理域內企業。山東一位朋友就告訴我,當地對鑄件生產企業一律關停,直接增加了企業供應鏈的壓力與風險。
企業經營中有很多不可預見的因素,三季度以來減碳考核對地方政府的壓力亦傳導至企業。最近引發的拉閘限電不僅讓企業主甚至讓普通老百姓平添緊張,成為壓在心頭的一塊陰云。而電力是否充足也構成了農機行業第四季度能否可持續健康運行的重要因素。特別是像插秧機這樣的產品,年尾年頭正是要備貨的高潮季節。
隨著環保法規愈加趨于嚴格,“碳達峰、碳中和”對農機行業同樣提出了新挑戰。我國已經明確,力爭2030年前實現碳達峰,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但這需要付出艱苦努力。農機行業的電力資源消耗相對較高,在錨定“雙碳”目標的情況下,供應鏈上的每個環節中相關企業的生產標準工藝流程或將受到影響。此外,環保管理更加嚴格,農機企業在新投產車間方面也需要付出更多環評成本。
七是去庫存的壓力。去年底及至上半年,一些農機廠家出于對今年市場不樂觀的總體預期以及消化成本上漲的壓力,加快了向市場鋪貨的力度,而經銷商因為各地補貼系統開放遲緩的原因,因此大量產品仍積壓在市場流通環節,占用了經銷商的大量資金。由于是一條繩上的“蚱螞”,這種壓力自然也會傳導到主機廠和上游供應商。
八是管理成本的上漲。近年來,農機企業人力成本和運營成本持續提升,人員工資水平、水電油成本、出差交通與住宿、各地參加展覽和活動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今年開春以來,工人難找成為全行業、全中國制造業的難題,引發各地區和企業間的搶人大戰,其結果自然是用工成本的水漲船高。在一些內陸地區,不少企業的工人月工資都達六七千元,河北一名電焊工的工資都在1.2萬元左右。
九是農機出口方面遭遇壓力。持續不退的新冠疫情,全球地緣政治的緊張,今年以來航運價格暴漲十倍,農機進出口主要靠海路運輸,國外疫情的多發也讓物流運輸經常陷入被動局面。
十是黑龍江退補引發的沖擊。9月份以來黑龍江出臺的退補事件正在行業內鬧得滿城風雨。退補名義上是讓經銷商退,但是背后牽涉到的是生產企業,且越是大企業受到的影響越大。根據黑龍江農業農村廳等六部門下發的文件,2020年160-180輪拖按40400元補,180-200按54800補,200馬力以上的按60700補。按黑龍江去年200馬力以上的一臺拖拉機補110900算,等于相關企業或農民一臺要退五萬多元。
退補鐵拳打在經銷商身上,但是疼痛卻傳導到主機企業和上游零部件產業鏈。誰都知道黑龍江之于國內農機企業和農機市場的重要性,2020年黑龍江省僅輪式拖拉機補貼銷售量就達7萬臺,一個省就占了全國的1/6。很多經銷商為了多銷售,實際上已經部分讓利給了用戶,如果讓其退回賬面上虛開部分的錢,會讓很多當地經銷商直接破產或陷入破產邊緣,這自然也影響到上游制造企業的回款。
退補牽一發動全身,今年黑龍江此舉既對該省很多經銷商來說無異于釜底抽薪,也可能影響到全國農機工業和農機化事業發展的全局。盡管此事執行程度或進展如何對當地和全國農機市場產生的影響尚需進一步觀察,但老朱認為,除了此波形成的壓力,其后一旦黑龍江省的農機銷售渠道受到重創,明年當地的農機銷售甚至農機化產業鏈也行將堪憂。畢竟,機手的后續服務、配件的購買、舊機器的維修更換,均離不開當地的經銷商。而農機產業鏈面臨風險所帶來的,將是一個更可怕的詞匯——糧食安全。
后記:2021年,農機行業是成本最難以消化與轉移的一年,也是極考驗企業成本控制能力、風險規避能力的一年,是企業領導人們備受煎熬的一年。當然,從目前的情況看,農機行業的企業家與經營者的內心無比強大、應變能力極強,再困難再惡劣的外圍環境也沒有擊潰他們。對于農機企業領導和將士們這種特別能戰斗、特別能吃苦的精神,老朱作為農機行業的一員,真的非常欽佩并感謝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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