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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種糧不賺錢?關鍵要看怎么種—— 一個農機合作社的種糧賬
圖①:姚風娟在檢查農機。
資料照片
圖②:河北唐山市豐潤區任各莊鎮農民收獲夏糧。
朱大勇攝(人民視覺)
河南西平縣二郎鎮高標準農田里“三夏”作業正忙。
霍亞平攝(人民視覺)
效率賬
規模出效益,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智慧農機唱主角,一畝成本節約5%—10%,萬畝增收300萬元
夏糧豐收,又播下新的一季。在河北趙縣南姚家莊村的田野里,一臺臺聯合收割機靈活地掉頭、轉彎,一壟小麥從前面“吃”了進去;打捆機緊跟其后,將“吐出”的秸稈粉碎、壓塊;排在隊尾的免耕播種機旋即上前,沿著麥茬撒下玉米種子,收割、脫粒、播種一氣呵成。
“單產1100斤!這半年來大伙兒不容易,中午都去伙房吃包子啊!”站在田頭,光輝農機合作社負責人姚風娟大聲招呼。
帽衫白褲,齊耳短發,話聲脆亮,50歲的姚大姐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干練。她10年前毅然放棄縣城的工作,回村種地。當時,不少親戚都埋怨:“種地還能比上班強?她將來肯定會后悔。”
“誰說種糧不賺錢?關鍵要看怎么種。”姚風娟有股倔勁兒,她牽頭成立合作社,流轉土地,規模經營。可是,合作社有啥優勢?村里人憑啥把地交給你?
在縣城工廠干過財務的姚風娟,一項一項種地成本摳得仔細:
一畝地一年一季小麥、一季玉米,買種子要80元,肥料290元,澆地要360元(電費90元、人工270元),耕種收500元(農藥140元,人工360元),流轉費800元,一畝糧食總成本要2030元。
“人工成本占到30%,合作社要想有賺頭,必須把人工這塊降下來。”姚風娟說。
機器換人工,她和丈夫姚廣輝一步一步置辦農機。“家里的積蓄,全投在農機上頭了。”姚風娟指著合作社大院里,“瞧,150臺套農機,耕、種、收到打捆、烘干,應有盡有,這是咱種糧的底氣。”
“收割機收一小時,相當于20個人干一天。合作社25臺收割機同時下地,一天下來,光是人工就能省1萬元。”姚廣輝對這些寶貝如數家珍:“這是2016年買的收割機,42萬多,國家補貼了7萬多元。”“那臺啊,是高地隙玉米植保機,輪子細,不壓糧,玉米長到兩米高時,就要用上它了”……
農機不斷升級。今年,智能聯合收割機、激光平地儀等智慧農機成了種地主角兒。“你瞧,拖拉機都能無人駕駛!”姚風娟邊說邊介紹,智能聯合收割機自帶測畝儀和測產儀,每千米誤差在2厘米以內,一天就可以作業1200畝。
幾年摸爬滾打,姚風娟篤定了這條種糧路:“把規模做大,不光靠流轉,更要賣服務。”今年,合作社經營規模擴大到了1.2萬畝,其中農戶帶地入社4000畝,合作社流轉經營3600畝,托管服務4400多畝。
農機裝“大腦”,推動農業效率變革。姚風娟說,“1.2萬畝地,平時只要26人,農忙時再雇60個臨時工,一個人就能管200畝地,‘三夏’變‘兩夏’,你說省心不省心!”
規模出效益,合作社的優勢顯現出來。姚風娟算起了效率賬——
看投入,化肥從廠家統一訂購,一噸便宜100—120塊,再加上批量購買種子、農藥,成本還能節約5%—10%,平均下來,每畝地能節省出100多元。
看產出,3600畝地跟敦煌種業簽了訂單,產的是麥種,一斤2.2元,比普通小麥貴上近1倍;玉米專供飼料廠,經色選機篩選,一斤多賣兩毛錢。
“單看一畝地不咋惹眼,可1.2萬畝一里一外算下來,純利潤300多萬元。”姚風娟說。
看到合作社的效益,村里“老把式”心服口服。3年前,姚國華帶著自家4畝地入了股,他算起了自家的種糧賬——
“自己種地,種子化肥花費只多不少,小農戶接訂單,沒那個實力,不算人工,一年到頭一畝地落不下千把塊。現在入股合作社,一年地租加上分紅也近千元,省心不說,我還多了份收入,在這兒當農機手,農忙時一天能掙400元!”
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間,“指尖種地”熱起來,今年合作社流轉面積增長了近40%。“現在種地像網上約車那樣方便。”南輪城村種糧大戶張立中感嘆,“托管服務能‘點菜’,也能‘包席’,代耕、代種、代收,每畝全托管費用不到300元,省錢省心,這錢花得值!”
智慧農機開啟了種地新模式。趙縣農業機械技術推廣站站長秦偉強介紹,全縣農機總動力達68.98萬千瓦,擁有各類大型農機具2萬余臺,小麥、玉米耕種收機械化率達99.6%,農作物秸稈綜合利用率達97.5%。在河北,5年來,全省累計投入近1億元,打造79個智慧農場,主要糧食作物基本實現了全程生產機械化。
科技賬
用上大數據,“會”種地變“慧”種地,漫灌改噴灌,省錢還增效,100畝地多“長”出2萬元
合作社服務面積大了,姚風娟遇到了新煩惱:土地質量參差不齊,不同的地畝產能差出幾百斤;擔心不出苗,一個穴坑播兩三粒種,等苗長出來,還要雇人再拔掉多余的……
經營壓力也不小:包地費、農資價格不斷看漲,農機設備不斷折舊……去年合作社種植、托管的總收入,一半花在了社員分紅上,20%用于合作社發展積累,剩余的全耗在了購置農機、購買農資上。
姚風娟越發感到,種地還得靠科技出效益,“父輩人種幾畝、十幾畝地,憑老經驗就行。現在要種好1萬多畝地,必須技術精準、精細管理。”
第一招,利用大數據,分層施肥。
“你說的耕種管理問題,有解決方案了。”一大早,雷沃重工公司的李坡博士就來到合作社,“你看,這是利用大數據科學選取的測量過的位點,能從手機上看到土壤氮磷鉀元素含量和溫度、濕度分析,這塊地適合種啥作物、怎么施肥,一目了然。”
“肥料直接撒在土上,早就過時啦!”姚風娟現在也算是土專家了,她解釋,麥苗在不同生長階段,根系深度不同,利用免耕深松分層施肥播種機,在播種時,將緩釋肥分三層撒在土壤里,有助于苗吸收到更多營養。
第二招,按需打藥,提高質量。
“打多少藥,什么時候打,這個得問張博士,這會估摸著正在田里做試驗呢。”姚風娟口中的張博士,是北京市農林科學院植物保護環境保護研究所的張錦偉。
從2017年初開始,張錦偉隔三差五就會來合作社采樣,推進自走式高地隙精準變量施藥機試驗項目,“這種新型施藥機,就是沖著農藥精準高效施用方向去的。”張錦偉說,在北斗導航系統的施藥路線指引下,通過整合施藥機壓力、流量和行走速度等多項參數,施藥不漏噴、不重噴,與傳統施藥機相比,節藥至少兩成,還促進農產品質量提升。
靠著節藥節肥,合作社每畝地省下了30元成本。“別小看這30元,在農業上,摳細賬才能贏大賬啊。”姚風娟深有體會。
第三招,節水灌溉,節本增效。
“過去小麥畝產要上1000斤,至少要灌四五次水。”姚風娟說,可這兒水資源并不豐沛,怎么緩解供需矛盾?“以前澆地靠機井,現在用上了噴灌設備,大噴頭換成了小噴槍,每年能省30%左右的水。”縣里推進節水灌溉技術與節水品種集成,推廣“一水千斤”小麥栽培模式,每畝節水52立方米左右。
用水減下來了,產量反而上去了。姚風娟算盤打得精細:改變灌溉方式后,溝渠用不上了,再把田埂打掉,這些被占用的地塊又能種糧食,每百畝能多出11畝地,“按一季小麥一季玉米,畝產各千斤估算,100畝地能多‘長’出2萬多元!”
從產前到產中,合作社管理越來越精細,水土保住了,地力上來了,化肥減施了,產量、質量提升了。眼下,她又瞄向了產后環節:秸稈處理。
“小心,路上慢慢開!”姚風娟在院門口扯著嗓子喊,一輛滿載秸稈的卡車駛出合作社的場院。去年,合作社和縣有機肥廠簽了秸稈回收加工協議:秸稈加工成有機肥后,再返給合作社,國家還給每噸補貼100元。
“去年新添了臺粉碎打捆機,真管用!”姚風娟說,“瞧瞧這院里,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全是咱的好幫手咧!”
增值賬
瞄準深加工,石磨面粉1斤賣到8元,利潤比賣原糧翻了三個跟頭
“姚大姐,這晌兒有空不?俺來領上半年的租金。”隔壁停住頭村村民馬素杰從辦公室外探進半個身子。
“好嘞,要現金還是打卡里?”姚風娟麻利地打開文件夾,取出一本租賃費發放表。“你家流轉了8畝,上半年租金4000元,來,簽個字!”
這兩年,姚風娟種地種出了名氣,合作社發展步入了快車道。她又開始琢磨,效益咋突破,一粒麥子還能做啥?
姚風娟抬頭看市場,她瞄準了糧食加工鏈條。
去年7月,合作社的石磨面粉車間投產運行。一進車間大門,一股麥香撲鼻而來。門口架子上堆放著統一包裝的產品,袋子左上角的“冀興隆”商標非常醒目。再往里走,六七臺傳統石磨,上接進料口,底座安上了動力軸,轉得正歡。
1斤小麥能出近1斤全麥粉,或者8兩水餃粉,原料、電費、包裝、用工,林林總總算下來,一斤面粉的加工成本4元出頭。
“咱種的是優質高筋小麥,加工成面粉,**適合做面包。”姚風娟說,用的是古法石磨工藝,低溫研磨,**大程度地保留了小麥的營養,并且加工過程中含有麩皮,出來的面粉呈現淡黃色,麥香味濃郁,一袋5公斤,至少賣80元,縣里很多單位的食堂、超市搶著要。
“這面粉價格還有提升空間。”姚風娟神秘地說,幾年前,她從合作社自有地塊中辟出800畝地,專門用來種植有機小麥:土壤里施有機底肥,定期噴施有機富硒葉面肥,還對接上了河北農業大學的專家,進行地力監測,“今年是第五年,到明年,就可以申請有機認證了。”
種有機麥,管理更精細,投入更大,但一算賬,還是值當。“有機不有機,價格差別大,像這樣一袋面粉,能賣120元咧!跟種普通小麥比,一畝地能增收1600元。”姚風娟說,優質產品才能叫得響市場、掙得更多。
合作社嘗到了深加工的甜頭。去年,車間的石磨基本上轉個不停,小麥磨成面粉,一斤利潤3塊多,比賣原糧翻了三個跟頭。
“現在的車間還是太小,石磨效率較低,每天只能加工十四五噸,產能不太跟得上。”姚風娟心里有點著急,希望盡快把加工做大做強,“面粉規模上去了,還可以進一步加工成面條,把更多環節的利潤攥在自己手里。”
種糧蹚出新路,合作社吸引了280多個社員。下一步有啥打算?
姚風娟牽頭成立農業產業化聯合體,把玉米、小麥、小雜糧加工和銷售納入了經營范圍,“種糧有專家,銷售有訂單,各環節都參與,增值收益才會更可觀。”
目前,合作社加工面粉的小麥品種,主要種在社員入社的4000畝地里。姚風娟還想多流轉些土地,“統一管理,產品品質才更有保障。”
瞅準機遇,推動農業產業“接二連三融合發展”。合作社交通便利,離趙州橋不到10公里,姚風娟琢磨開個農家樂。“合作社機庫對面,還有個小院,想建個生態小菜園,養點雞鴨,平時過路游客就能采摘,也能吃飯住宿。”
姚風娟坦言,亟須破除資金和人才瓶頸。“干農業不容易呀!資金回籠慢,風險還不低。”姚風娟感慨,“就拿石磨生產車間來說,前后投了176萬元,今年疫情一來,停了小半年。”現在,她**期盼的是能向銀行申請到農機抵押貸款,把石磨加工項目繼續做大,農家樂項目早點落地。
人才瓶頸開始破題。上半年,合作社招聘了六七個“90后”畢業生,提供每月4500元的底薪,包食宿。“年輕人學習能力強、接受新事物快,這些娃娃里面不僅有學農的,還有學營銷管理的,將來還能更好開拓市場。”
“現在會種地不稀奇了,關鍵怎么才能種好地。這里頭學問大,往后還得靠年輕人哪。”姚風娟憧憬著未來,“到那時候,在智慧農場里工作,真的要叫人人羨慕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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